Midnight train

/甜饼

/旅馆老板×自由画家

我是狡猾，因为我不回头，但我想你回头。我是胆小，因为我不走过，但我想你走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跟上你，像飞蛾扑火，你是那灯火。

*

 

汽车穿过一片被形状各异的石头围起来的院子，易烊千玺望向窗外。

 

肥沃的土壤里种植着许多深紫色的花椰菜、青蓝的野豌豆和粉红的姬凤梨。花冠漏斗状的夹竹桃鲜艳光滑，地面上的石头缝隙里有着小小的星型叶子。翅膀透明的蜻蜓高高地飞行着，蝴蝶从海平面的另一端悠然飞来，在微风中飘扬而去，消失在晴空里。

 

一家外形精致的旅馆伴随着碧绿的灌木丛出现在视线里时，他开口叫司机停下。

 

付了车钱后，易烊千玺拖着行李箱向旅馆走，缠绕在树干间的野生蔷薇随着风左右摇摆着，清新的香气散在空气中，混着青草和雨水的味道。

 

-

 

旅馆的老板意外的年轻，并且还与他一样是个华人。

 

在对上那张俊美得非同寻常的面容时易烊千玺怔了怔，等听见对方一口流利的华语时心跳莫名就怦怦地加速了起来。

 

“没想到在出国第一天就碰见同胞了。”他嘴角两个梨涡漾得清浅，琥珀色的瞳眸弯成两道新月。“简直太好运了。”

 

年轻的老板拿着他的身份证做好了个人基本信息的登记，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流转，身上披着金黄的晨曦，就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模特。

 

“易烊千玺，你好，我叫王俊凯。”

 

-

 

老板相当热心地帮他把行李箱搬上了楼，抬手擦汗的间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形状的东西递给他。

 

“这是什么？”千玺笑着接过，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纪念币？”

 

“桃花币。”老板唇红齿白，无论什么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都具有令人信服的魔力。“你拿着它，会走桃花运的。”

 

“噗，还有这种东西？”易烊千玺把它放在手掌中，垫了垫分量。“那，我会遇到很多美女咯？”

 

年轻俊美的青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等你遇到喜欢的人时，你可以再转送给对方。”

 

于是千玺便郑重其事地将这枚桃花币放进了裤袋里，道谢后刷了卡进了房间。

 

他其实从来不相信运气啊缘分啊这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管它的呢，免费赠送的小礼物，不要白不要。

 

况且送他这个东西的人还长得那么好看。

 

把衣服和日常同品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放好之后，千玺伸了个懒腰，倒到床上开始补时差。

 

-

 

几天的旅游过程中见到了很多美景，但是一个美女都没有遇见。

 

不过易烊千玺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因为每天傍晚回到旅馆的时候年轻的旅馆老板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色香味俱全的丰盛晚餐，并且还相当好心地陪着他一块用餐，避免了他独自吃饭的尴尬状况。

 

每当聊到有趣的话题，对上对方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时，千玺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秀色可餐”这个词语。

 

随后便在小心翼翼的自我唾弃与反省里，悄无声息地按压下脑海里一些脱离正轨的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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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玺把自己画的几幅风景画送给王俊凯的时候，对方先是一怔，随后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便随着灿烂的笑容露了出来。

 

“你画得真好。”

 

年轻的老板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纸上浪漫的风景，长长的眼睫毛在光滑的脸颊上投落下浅浅的阴影。

 

鬼使神差地，易烊千玺就开口道：“诶，王俊凯，我给你画幅画吧。”

 

提议完他就后悔了，就算两个人这几天聊了很多，成为了不错的朋友，可是给人画像这种事到底还是有点亲密过分了吧，要是超越了对方所能承受的安全范围，把自己当成奇怪的人了怎么办？

 

他还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紧张不已，那边王俊凯已经把画小心地收好，从善如流地对他点了点头。

 

“好啊。”

 

-

 

漫长的作画过程里，王俊凯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清澈的桃花眼专注地望着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

 

千玺画着画着，忽然就不敢与对方对视了，闪烁着视线紧抓着画笔，手心里有汗渗了出来。

 

好不容易画完后，千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收拾画具的同时王俊凯已经站到了画板前，微笑着看着纸上栩栩如生的人像。

 

“这画好像比我真人还更好看。”

 

千玺磕磕巴巴地说着“当然还是你真人更好看啊”的时候不小心把颜料盘翻到了地上，缤纷的色彩把洁白的地毯染得艳丽，而千玺则已经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了。

 

倒是王俊凯一面温柔地笑着说“没有关系”一面拿了张纸巾给他擦拭他脸上沾到的颜料。

 

千玺愣了愣，对方的表情却依旧自然而从容，好像理所当然就应该这么做似的。

 

而他心里那点别扭的违和感也被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淡化在空气里，再开口时情不自禁地就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真心话。

 

“好奇怪啊王俊凯……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特别……熟悉。”

 

-

 

不知道是那幅画像还是那句话取悦了王俊凯，反正对方一整天下来表情都很高兴，陪着他在宽阔的香榭丽舍大街上散步的时候，还慷慨地请他吃了几个价格昂贵到令人发指的香橙蓝莓蛋奶塔。

 

“千玺，”夕阳渐渐沉落的时候，王俊凯在金黄色的天光中转头问他，“等你逛够了，画够了，你就会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了，对吗？”

 

原本是简单得不能在简单的问题，他却莫名地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地回答道：“应该……是吧。”

 

本来他的性子就比较率性洒脱，反正在哪里都能画画卖钱，就想去哪里就走到哪里，不喜欢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待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好像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

 

好像有点舍不得离开，此刻走在他身旁的笑容温柔的青年。

 

-

 

自己也许喜欢上了王俊凯的想法在失眠的夜晚中逐渐成型，易烊千玺开始慌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恋爱没兴趣，反正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不用受到任何束缚。

 

青年漂亮的桃花眼和温柔的神情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不断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易烊千玺觉得自己快魔怔了。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千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大海，心想，说不定他对王俊凯的喜欢只是一种肤浅的好感罢了，就像写在沙滩上的字迹一样，最开始看起来很清晰，可是随着海水一次次的冲刷，轮廓会渐渐变淡，最终，就会完全消失。

 

他实在没有信心能够长久地维持。

 

吃完早餐走出旅馆之前千玺对王俊凯说，今天是我出去找桃花运的最后一天，要是再遇不到桃花，我就该收拾行李去下一座城市碰运气了。

 

王俊凯依旧只是温柔地微笑着，擦拭着雕塑的手指白皙修长，易烊千玺在等着对方的答复，但直到最后王俊凯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

 

易烊千玺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天，之前对他来说很有吸引力的美景莫名其妙地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连动笔画下它们的欲望都减弱了，照片也不想拍。

 

不知怎么在夜幕降临之前他又走到了繁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高大的梧桐树井然有序地排列在街道的两端，用方石铺成的人行道平整光滑，街灯、车灯、装饰灯交相辉映，打扮得时尚的人群有说有笑地拿着饮料和购物袋穿过流光溢彩的街道。

 

他想起之前和王俊凯一起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吃完甜品碎屑黏到了嘴边，对方一边笑一边抬起手帮他擦掉，漂亮的桃花眼里倒映着缤纷的灯光。

 

那时他说，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好了，王俊凯就说，如果千玺留下来的话，我会经常带你去吃的。

 

当然也可能只是客套话。但青年眉眼弯弯地注视着他的模样，分明非常温柔。

像是值得不顾一切去信赖的样子。

 

从回忆里抽出神来，夕阳已经下山了。空气变得凉快起来，只剩少许残留的热量落在斑驳的树影里。

 

易烊千玺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一对对亲密无间的情侣从自己面前走过，他们的笑容里是满得都要溢出来的甜蜜，被深沉的夜色衬得格外耀眼而明亮。

 

在喧闹的人声里，他把手指探入口袋，王俊凯送他的那枚桃花币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随着他的触摸升起温度。

 

-

 

回到旅馆时夜色已经很深了，千玺远远就看见台阶上有个人影，走近一看居然是王俊凯，支着下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千玺走上前轻轻摇了摇对方，王俊凯像是猛地惊醒一样向后弹了弹，睡意还未从脸上褪去，等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才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你……是在等我回来吗？”问出这个直白又富有深层含义的问题的时候，千玺有点犹豫。

 

如果被否定了的话，他干脆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了，或者直接拿上行李箱走人，酷哥万万不能丢了面子。

 

王俊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清澈的桃花眼里映着满天的星光，有如在漆黑的夜色里绽放的焰火。

 

“嗯。等你。我在等你。”

 

那一瞬间千玺只觉得所有不确定的困惑和问题的答案都变得明朗起来，忍不住对着坐在台阶上的青年笑了笑，绽开两个浅浅的梨涡。

 

“诶，王俊凯，你把手伸过来。”

王俊凯闻言乖乖地伸出手，看着五官俊朗的青年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神神秘秘地攒着拳头，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掌心。

 

等看清楚手心里带着余温的纪念币时，王俊凯垂了垂眼，随后站了起身。

 

“诶诶，”易烊千玺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开玩笑似地仰起头对青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啊，不管是答应还是拒绝……”

 

话音未落易烊千玺只觉唇上一热，偷袭成功的王俊凯弯着双桃花眼望着他，把那枚纪念币高高举起，折射着昏暗但柔和的灯光。

他们十指紧扣着走上台阶，背影亲密无间，好似天生一对，从来都最般配。

 

 

番外.

 

“谁都……不记得了么？”

 

“是的。”医生拿着诊断单，神情凝重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俊美青年。“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治疗……就是在治疗过程中他必须面对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严重的话甚至会造成脑部的二次损伤。”

 

“我明白了。”王俊凯点点头，站起身向医生礼貌地倾身。“谢谢您。”

 

乌云密布的天气总让人有种胸口憋闷的感觉。王源欲言又止了好一阵，还是没忍住转头质问好友。

 

“你为什么不让千玺接受治疗？你就愿意让他这么把你忘掉么？”

 

“不是的。”

 

青年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眼底有着非常细小的悲伤。

 

“我不想再让他承受……任何的痛苦了。”

 

 

照料千玺到对方成功苏醒过来的那日，王俊凯收拾好行李，连夜坐上飞机去了法国。

 

如果其他方面都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少掉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那也很好。

 

至少，他不用担心千玺会因为忘掉了曾经的恋人这件事而对他感到不安和亏欠。

 

他不需要那样的，几乎与对待陌生人无异的礼仪性的歉疚与愧意。

 

在国外的日子，也远比他想象中过得要好。居住环境优美安静，创立的旅馆生意不错，周围的居民也很友善。

 

只是他常常在醒来时看见枕头上的一大片泪痕，抬手去摸的时候指尖触及尽是冰凉。

他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时光会这样难捱。

易烊千玺是全然地忘了他，还是保留着哪怕一点点最微小的记忆？设若有一天他俩再次相遇，对方会露出梨涡抬起手和他打招呼么？

 

 

日子在无解的思索里缓慢流逝，又迎来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王俊凯照例早起洗漱好吃了早餐，坐在柜台前等候第一位客人的光临。

 

等看清来者的面容时，他险些因为过于吃惊而喊出声，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里，勉力维持着镇定用颤抖的手做好了信息登记。

 

“没想到在出国第一天就碰见同胞了。”站在面前的青年两个梨涡漾得清浅，琥珀色的瞳眸弯成好看的新月。“简直太好运了。”

 

是啊，真的太好运了，王俊凯想。大抵这一次的重逢，把他今后的所有好运气都用完了。

但是非常值得。

刚刚下完一场雨的天空格外明亮，日光透进窗来描摹着青年英气俊朗的脸孔，王俊凯费了很大力气才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嗓音温柔一如两人陷入爱河的最初。

 

“易烊千玺，你好。”

他知道过去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重来了，可青年琥珀色的瞳眸如同黑白世界里璀璨灯火，面前的场景也随之接近每一部文艺电影的精致片头，仿佛会在交错的光影里拉开故事的全新序幕。

“我叫王俊凯。”